第九百章 一剑跨洲(第2页)


    只是那场声势惊人的问剑,所幸在东海龙君亲自现身的竭力斡旋之下,雷声大雨点小,双方并未造成什么伤亡。
    青衫,姓陈。
    气质温和,出手果决。
    昔年就有这么一位不知名剑仙,青衫仗剑,在浩然天下属于横空出世,谁都不清楚此人的出身来历,只知道斩龙一役之前,此人曾经在位于古蜀地界的那座蝉蜕洞天之内,单凭一人一剑,与一群剑修之间,有过一场领剑,在那之后宝瓶洲的剑道气运就一蹶不振。
    老妪突然间脸色惨白,颤声道:“你是斩龙人?!”
    陈平安默不作声。
    稚圭啧啧笑道:“真像你的一贯行事风格。”
    永远是小心小心再小心,从不追求利益最大化,只求一个不犯错。
    寻常人,富贵不还乡,如锦衣夜行。
    但是眼前这个邻居,却是陡然富贵不惊四邻。
    她其实在那股剑气临近大渎龙宫之前,就已经看出端倪了。
    眼前这个所谓的陈平安,竟然只是一张傀儡符箓,再用上了数种失传已久的远古符箓。
    就像一座层层加持的符阵。
    真身却在龙宫之外。
    难怪了无生气,凭此遮蔽天机,瞒天过海,再加上他的大道亲水,以及飞剑的本命神通,能够隔绝小天地,最终让那替身,神不知鬼不觉潜入此地。
    果不其然,又有一袭青衫,仗剑飘然而至。
    同时出现了两个陈平安。
    后者伸出双指,前者随之身形消散,化作一把袖珍飞剑,且虚无缥缈,好似春风。
    陈平安将那把井中月收入袖中,一粒芥子心神重归真身之余,陈平安同时悄然抹去飞剑之上的重叠符阵。
    陈平安这一手符箓神通,源于好友刘景龙的某个设想,刘景龙作为太徽剑宗历史上最年轻的宗主,既是剑修,也是阵师。
    稚圭脸色阴沉,“为何擅自解契?”
    陈平安懒得回答这种问题。
    你结契没问过我,我解契就要问过你?
    稚圭气得不轻,只是很快就嫣然而笑,因为想起了许多陈年往事。
    这个泥瓶巷的泥腿子,果然还是这副德行,倒是半点不陌生。
    当年宋集薪就没少被陈平安气得七窍生烟,两个同龄人,隔着一堵墙,经常是宋集薪闲来无事,就拿陈平安解闷逗乐,挑衅,挖苦,一箩筐尖酸刻薄的言语丢过去。
    隔壁院子那边,几乎从无回应,反而让宋集薪倍感憋屈,无需言语争锋,只是一种沉默,就让宋集薪“乱拳落空”
    。
    陈平安至多一个脸色一个眼神,或是偶尔轻飘飘的一句话,
    就能够让宋集薪吃瘪不已,很多次差点暴跳如雷,就要翻墙过去干一架,双手攥拳,青筋暴起,却无可奈何,要说打架,宋集薪从小到大,还真没信心跟陈平安真正掰手腕。
    例如陈平安被宋集薪说得烦了,便随口说一句,自己当那窑工学徒,一个月工钱是多少,年关时分是买不起春联。
    很简单的一句话,却有极多的言下之意,自然而然就会让心智开窍极早的宋集薪去浮想联翩,容易自己多想,然后越想越觉得被戳心窝,比如陈平安是不是在说那你宋集薪虽然有钱,衣食无忧,但我是靠着自己的本事挣钱。
    再进一步,就像在反复暗示宋集薪你是窑务督造官的私生子,所以不用清明节上坟,你的所有钱财,都是天上掉下来的……
    那会儿稚圭就觉得这个闷葫芦邻居,也就是要当好人,不然只要愿意开口说话,与人骂街,说不定泥瓶巷那个寡妇,还有杏花巷的那个马婆婆,还真未必是陈平安的对手。
    稚圭笑问道:“你又不是那种好面子的人。
    既然跌了境,又何必逞强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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